【Irendy / WenRene】 再相遇的答案《三》

完了，寫大姐姐跟小可愛吵架實在太順手又太好玩了一不小心就寫完了第三章，怎麼小可愛跟大姐姐談戀愛這麼好寫呢(´・ω・`)
信我，很甜。甜到我今天喝綠茶都不用加糖了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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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有的時候，孫勝完會想，如果那是惡夢就好了。


但事實上，每當她驚醒並且止不住的顫抖時，她會發現那確實是惡夢。


真實發生過的惡夢。



12.


孫勝完不懂的事情很多。


但聽見裴柱現接受了國外公司offer的時候，她忽然間什麼都明白了──特別這件事情誰都知道了，偏偏她還是從導師口中聽來，彷彿只有她才是個外人。


從來都不願意和裴柱現爭吵的孫勝完，第一次知道自己到底能有多麼無理取鬧。


「我沒有不告訴妳，我只是不想讓妳準備論文的時候分心。」裴柱現給予她的不是安撫甚至談不上解釋，這樣的說法只讓孫勝完的手指被自己握得更加發白。


「但妳隱瞞我了對嗎？明明就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孫勝完後退一步，明白拒絕裴柱現上前試圖擁住她的動作，「為什麼要拿我的論文當成理由？」


裴柱現腳步一頓，微微皺起眉。


「勝完，我一直都是打算要親口告訴妳的。」裴柱現不知道該怎麼向孫勝完解釋，她花了一段多麼長的時間才做好心理準備想認真跟她做出溝通，然後告訴她如果不願意的話，她拒絕掉這份offer也不要緊。


「所以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妳答應了，只剩下我還在等著妳親口告訴我嗎？」緊抓著被欺瞞這件事情不放，孫勝完努力壓下眼角開始泛紅過後漸漸濕潤的淚水。


天知道裴柱現看著孫勝完又是受傷又是心碎的模樣，她有多麼難受。


「我可以拒絕。我可以留下來。」裴柱現像是沒有任何的退路，幾乎是毫無理智的脫口而出這句話，可皺著眉的心疼在這一刻的孫勝完眼裡，卻成了一種為難。


等到裴柱現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一不小心說出了什麼的時候，只看見孫勝完緊咬著唇不願哭出聲音的模樣。


裴柱現總是想，大概真的是在一起的時候，孫勝完對她一直以來都是包容又體貼的，在她面前不管是什麼樣的樣子都能夠被接受，所以她才會在這時候，像個傻子一樣的忽略掉孫勝完真正想要的答案。


想說些什麼，可裴柱現有好幾種解釋的方法通通說不出口。


她不知道什麼樣的話才能夠讓孫勝完不要再受傷下去。


她知道自己思想不夠周全，一邊掙扎一邊猶豫才會導致這樣的事情發生，她也知道這樣的事情本來就不應該只有她自己思考，可是到底怎麼辦才好，眼前的孫勝完像是隻被傷害徹底的模樣，幾乎讓她失去思考能力。


手機鈴聲響得不是時候，可看著上頭顯示著的教授名字，裴柱現還是選擇接了起來。


聽著對面教授驚慌的告訴自己上繳的資料出了錯，裴柱現忍著掛掉電話的衝動，還是把整通電話給完整聽完，留下一句我知道了我等等就過去的回應就掛斷。


但她卻忘記了，這時的孫勝完還在等她的一句解釋。


孫勝完在這一刻，讀懂了裴柱現臉上的表情。


她正在為難。


這是孫勝完最害怕的事情。


「我、我先回去房間，姐姐先去忙吧。」胡亂把臉上的淚水擦乾，孫勝完沒再多看一眼裴柱現，像個逃兵立刻就往自己房間裡走。


就差一秒。


差一秒，裴柱現伸出的手，就能準確地抓住孫勝完落荒而逃的那些悲傷。


直到非常後來的時候，裴柱現想著，如果當時她再快一點抓住了孫勝完，或許她就能夠擁抱住對方那些打從心底蔓延而出，對自己的不自信感，溫柔而輕緩的告訴她別怕。


但當時並沒有這麼多如果可言。


身心俱疲的裴柱現重重嘆了口氣，拿起自己的背包和外套就往門外走，她打算等到她把學校裡的事情處理好的時候，再好好的回來和自己的女朋友好好談談。


孫勝完記得，那是她第一次在裴柱現面前無理取鬧，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裴柱現的冷靜和理智，甚至也能夠放到爭吵當中──她明白自己沒有被重視。


倘若在裴柱現心中有個地位排名，孫勝完自認自己永遠都贏不過裴柱現自己的理智和安排。


是她太得寸進尺了。



13.


孫勝完冰冷而堅硬的分開兩個字在裴柱現耳裡，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既讓人不可置信又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被狠狠重擊。


不是那種尖銳而刺的痛，是那種，緩慢卻沒有盡頭不停蔓延在四肢百駭的疼痛。


「孫勝完？」夾帶著震驚與怒火的喊出眼前的人的名字，卻沒看見對方有任何一點退縮，這讓裴柱現在疼痛之中幾乎失去理智，「妳聽過我解釋了嗎？妳做這個決定前想過我了沒有？」聲音沒有過大的起伏，可一字一句都有著裴柱現無法控制的銳利。


「是我任性讓姐姐為難了。所以我會走。」所有的字詞拆開裴柱現全都理解，可當這些話從孫勝完口中不帶感情吐出的時候，裴柱現比起難受，更多是想衝著對方發火質問她的衝動。


「為難？妳這樣子說出口的分手才讓我真的為難。」饒是裴柱現再理智再冷靜，都在此時此刻化為烏有，「為什麼不聽我說話，為什麼要自顧自地講妳想講的話？」過多問句在這一刻都是炸藥，隨時都能把眼前的場面給炸得灰飛煙滅。


可孫勝完的眼眸裡平靜得毫無波瀾。


「姐姐，我們不適合的。」孫勝完語氣平淡，彷彿這個瞬間她已經反覆練習許久，才能在說出口的時候不帶上一絲情感。


「我知道姐姐願意跟我討論跟我溝通，可是在這之前，所有人都明確的知道妳的決定，只有我像是外人什麼也不知道。」孫勝完帶著自嘲的笑意，阻止了顯然正在怒火當中的裴柱現想說的話，「在我難過的時候姐姐也能夠優先去處理學校的事情，我知道這些都不應該被拿來做比較。」


「姐姐，我是喜歡妳的。」


裴柱現在突然間，看見了孫勝完沒能說完的那些心意。


漲紅臉結巴著努力對她說完告白詞的孫勝完、受了委屈卻笑著跟她說沒有關係的孫勝完、聽著她安撫總是壓下所有情緒的孫勝完……零碎的片段集結而成的，是在這段關係滿身傷，一個人縮在角落忍耐著的孫勝完。


不是無理取鬧。


不是突如其來。


孫勝完所有的情緒，都有預兆。


「勝完。」慌張佔據思考，裴柱現清楚明瞭此刻的孫勝完，是真的鐵了心要和她分開，「我們再談談好嗎？不管什麼我都願意做的。」拉住了孫勝完手腕，發現對方無動於衷，裴柱現沒有辦法抑制自己的顫抖。


她明明這麼喜歡孫勝完的。


她總是以為是她在這段關係裡頭給予孫勝完的寬容更多，回過頭才發現，一直以來都是孫勝完忍耐著、小心翼翼著去捉摸她的情緒，去耐心的陪著她。


「姐姐，妳去做妳想要做的事情吧。」孫勝完握住裴柱現滾燙而顫抖的掌心，「我不想變成妳未來路上，會讓妳在選擇時候變得為難的一個選項。」神情淡然，不管眼前的裴柱現幾乎就要讓淚水流出眼眶，也始終都沒有過多情緒的孫勝完，讓裴柱現感到無比的陌生。


不對的。


孫勝完不該是選項。


孫勝完是裴柱現想牽著手走過未來的人啊。


想解釋，可所有孫勝完對她包容又溫柔的回憶凝聚起來的模樣，卻阻止了裴柱現的辯解。


「這幾天我會把東西慢慢搬走，但我會先去住秀英家，在我把東西清空前我不會躲姐姐，好嗎？」孫勝完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裴柱現說不上是為了什麼，在看見的瞬間就忍不住哭了出聲。


立場像是被互換，冷靜的孫勝完把脆弱的裴柱現抱進懷裡，一下一下慢慢拍著她的背，一如過往任何一個吵完架以後，裴柱現對她做的那樣。


只是這一次，是回不了頭的。


殘忍的人是孫勝完。


她什麼也不說，卻在一段又一段的日子裡，消化不了自己的委屈和絕望，到了一個引爆點就再也不給裴柱現反悔的機會。


殘酷的人是裴柱現。


她什麼也不做，在一段又一段的日子裡頭，忽略掉孫勝完的所有忍耐，仗著孫勝完對她像是用不完的喜歡，一點一點蠶食掉對方的信任。


誰也沒有做錯。但誰也都不會是對的。


我們都沒能成為對方未來路上的人選。



14.


又夢到一樣的事情了。


孫勝完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椅子上恢復自己如雷的心跳。


她到現在都覺得，自己到底是怎麼能在那個情況下，面無表情地說出分開這樣的話。


手機上最後一條未讀消息來自裴柱現，對方的晚安勝完大概自帶語音系統，孫勝完腦袋裡竟然出現了裴柱現總是習慣睡前親吻她額頭，然後對她笑著說晚安的畫面。


想了想，孫勝完還是沒能忍住的回覆裴柱現晚安，儘管距離那條消息已經過了整整兩個半小時。


但下一秒，孫勝完的手機鈴聲就大聲響起，嚇得她差點把水杯和手機一起往桌上摔。


「喂、喂？」手忙腳亂接起來自裴柱現的電話，孫勝完努力平復自己的驚嚇。


裴柱現不可能這麼晚還不睡的。


「怎麼還沒睡？」劈頭就是略帶不滿的問句，裴柱現語氣聽起來似乎是整張臉都還埋在棉被裡。


「我的信息吵醒姐姐了嗎？」任何一個問話都沒得到回答，可孫勝完就是覺得她們的對話相當正常。


「沒有，我剛好起來上廁所看到。」帶著迷糊和撒嬌的聲音讓孫勝完差點笑出聲來，努力維持正常的語調，「那姐姐繼續睡？」所有和惡夢有關的情緒都被撫平，孫勝完忽然想感慨自己的不夠堅持。


一般分手多年後再重逢的人會半夜這樣嗎？


孫勝完沒有答案，但想起裴柱現請求的說著不要躲她，又覺得如果能讓對方開心點，那也不要緊。


她不是真的不怕受傷。


「不可以，妳還沒睡……」裴柱現的尾音被埋進枕頭裡，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我可以陪失眠的未來小組長聊天，這樣說不定以後我就可以少點工作了。」


「姐姐。」無可奈何的回應，孫勝完把水杯放回桌上，坐回自己的床，「多待一些日子，妳可能就會被拔升得比我還快還高了。」這話說的不是奉承可以說是非常事實了，裴柱現不管學歷還是過往工作經歷，都優秀得讓公司裡的人覺得不可思議。


「不要。我就想當妳的組員。」裴柱現說完附帶一聲傻笑，孫勝完差點就憋不住笑聲。


孫勝完不介意繼續假裝不知道裴柱現真正的意思，裝著傻，裝著一個和裴柱現心靈契合的好友。


大抵是知道了孫勝完的鴕鳥心態，裴柱現在飯局之後倒是真的沒有再多說些什麼，配合著對方當起多年後重逢的好朋友。


「好。」孫勝完接過裴柱現的話，像是在哄著對方，「姐姐快點睡了，明天下午還有會要開的。」


裴柱現舉著手機和孫勝完努力多說幾句話之後就沒了聲響，孫勝完輕聲說完晚安就掛了電話，看著對方頭像發著呆。


那隻她畫下來的貓，是曾經她們同居時候，對面的婆婆養的一隻小黑貓，黑呼呼的，如果關上燈只有雙眼會發著光的那種；意外的相當親近裴柱現，她從公寓把自己東西清空的那天，小黑貓不知道怎麼偷偷跑出來的，蹭住孫勝完的腳不讓她挪動一步。


像在幫著裴柱現擋住她離開。


她還記得她低下身子撫摸黑貓時候溫熱的觸感，和裴柱現落在她頸邊的眼淚一樣溫度──不，不對。裴柱現的眼淚溫度更高，像是要把她給灼燒殆盡一樣。


她不知道後來小黑貓怎麼樣了。


也不記得那之後她是怎麼樣渾渾噩噩過完那段生活，重新振作起來的。


明明是痛徹心扉像被烙印在心底的痛楚，可當生活的困難一項又一項迎面而來的時候，孫勝完就被迫要開始學會釋懷，學會在深夜裡把那些情緒都分門別類的發洩。


但不可否認的是，時至今日，裴柱現仍然是孫勝完未能痊癒的傷口。



15.


沒有人知道，每當傷口痛起來的時候，孫勝完是怎麼樣彎起身子縮在床上，流著淚咬著牙不哭出聲音。


也沒有人知道，她這幾年喃喃自語著的道歉，究竟說了多少回。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