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endy / WenRene】 我們不說離別《七》

打從匆匆逃離的那天，孫承歡就知道自己勢必會被裴柱現給找到。



只是現在的狀況實在讓她有些煩心，分明和自己說是要吃晚餐地點卻遲遲不發過來，逼得孫承歡忍不住開始想著自己剛剛說過的話是不是太過殘忍；轉念一想卻又想到當初裴柱現到底有多殘忍，孫承歡總覺得自己下一秒說不定就會因為過度思考而倒地不起。


說不喜歡裴柱現一定是假的，這麼多年還能在電梯一望就認出對方，說是忘記還是不在意都太過勉強。


「好煩！」孫承歡將整個人縮進沙發，埋在抱枕裡頭低聲大吼。


想了想之後孫承歡還是拿起手機打通朴秀英的電話想讓她去問問裴柱現在哪，苦笑著在心裡嘲笑自己也未免太沒骨氣和堅持。


「前十分鐘的訊息姐姐說她還在學校。」免去前面的調侃或批評，朴秀英這幾年既沒有和孫承歡斷掉聯絡，更沒有和裴柱現變得疏遠，儘管如此她還是相當討厭當初裴柱現的所作所為，時不時就會拿出來又重新說教一番。


「……我知道了。」猜得出裴柱現思考時喜歡在同一定點，孫承歡大概也知道她還在停車場。


朴秀英決定暫時先不攻擊孫承歡，誰讓她有個重要對象跟孫承歡特別好，「啊對，澀琪姐姐呢？回家了？」純粹是為了想問問姜澀琪行蹤朴秀英才肯接起電話，否則按她個性老早就繼續翻個身睡下去。


孫承歡無可奈何地乖乖報上姜澀琪的行程，各方面來說她雖然有點擔憂兩人年紀的差別，不過想想朴秀英還比姜澀琪更會照顧姜澀琪，也就沒什麼該擔心的地方。


猶豫不到幾分鐘過後，孫承歡終究敗給對裴柱現的擔心，拿著外套起身像是認命一般嘆口氣往外走；即使裴柱現再怎麼樣殘忍的對待過她，孫承歡也沒有辦法真正的狠下心徹底和裴柱現隔絕。


只是出乎孫承歡預料外，她才剛打開家門就發現裴柱現正滿臉委屈地站在門口，想按下電鈴的手正好停頓在空中。


「我、我想說直接來找妳，我不是……」急急忙忙的想要解釋，裴柱現手足無措的模樣還是讓孫承歡心軟起來，「不是說要吃飯嗎？」不追問裴柱現到底一個人在她家門前猶豫多久才想按下電鈴，孫承歡看著裴柱現卻微微皺起眉。


察覺到孫承歡情緒變化，裴柱現下意識想開口解釋，孫承歡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而是轉身進屋只扔下一句等我。


還沒來得及讓裴柱現思考太久，孫承歡拿了件外套和圍巾就出來，全然不給裴柱現半點拒絕機會，「穿上。」說完後發現裴柱現還愣在原地沒有半分要動手拿過外套的樣子，孫承歡無可奈何的嘆口氣。


裴柱現簡直，傻得透徹。


「手穿進去。」將外套披在裴柱現肩上，拉起袖子示意裴柱現抬手，被命令的人乖乖地照做，孫承歡這才心滿意足的笑開。


孫承歡這一笑卻是真的讓裴柱現不小心看傻，睜著眼像是不能確定自己眼前所見。


沒有理會裴柱現的呆滯，孫承歡十分順手的為她繞上圍巾，神情溫柔，「不要動，頭抬高點。」發現裴柱現似乎在出神沒有照做，孫承歡只好強硬地把她的頭給輕輕抬起。


看著裴柱現穿上外套圍上圍巾後，孫承歡嘴角又上揚幾分，滿意的點點頭。


「我、我是要和妳說我今天晚上和別人有約……」看向孫承歡本笑著的臉瞬間沉下，裴柱現更是低下頭不敢去看她。


孫承歡收回自己還想為裴柱現整理圍巾的手，意識到她又和當年犯下相同的錯誤──抱著期望到最後裴柱現仍是無法做出選擇。


「我知道了。」放緩嘴角的笑意，孫承歡又恢復對所有人都抱持著距離的模樣，「外套和圍巾別脫，外面冷。」


裴柱現只能點點頭快步走向電梯，過程中始終沒有聽見孫承歡關上門的聲音，讓她幾乎就要忍不住回頭去望。


孫承歡在停車場說的話一點也沒有錯，是她一個人不顧一切從開始就沒有把孫承歡的話給聽進去，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到孫承歡。


裴柱現回過身關上電梯門時，才發現孫承歡一聲不吭直直望向她，或許是距離太過遙遠，裴柱現竟誤以為那裏頭有著難受和點點委屈。


沒有立刻回到屋裡，孫承歡靠在門邊獨自發怔。


嘆口氣，孫承歡決定自己還是乖乖地回家裡頭自己好好煮頓飯，裴柱現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都與她無關。


只是當孫承歡把瑣事處理完，做教案做到深夜好不容易完成能去睡時，自家的門鈴卻被按響。


險些就要拿著球棒往門外走的孫承歡，透過貓眼看見是幾個小時前決然離去的裴柱現，毫不猶豫便把門給打開，她不知道到底這種時候裴柱現為什麼會來，但放任她一人在外頭實在太過危險。


「承歡……」軟糯地喊了聲之後裴柱現手一張就往前倒，孫承歡立刻牢牢抱住她，便聞到她滿身過於濃重的酒氣。


裴柱現酒量向來都是相當差的，喝這麼多簡直是不要命，孫承歡皺起眉滿臉不滿。


在孫承歡的頸間蹭了蹭，裴柱現樂呵呵的傻笑起來。


「承歡、承歡……」聽著孫承歡一次又一次的回應，裴柱現像是找到新奇玩具的孩子，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孫承歡。


孫承歡費力將裴柱現攙扶回自己房間，確認對方一點都沒有要吐的意思，為她整好被角，帶著滿滿無奈的坐在床邊；正在思考到底是不是該去沙發上睡一晚時，裴柱現就伸手緊緊握住自己手腕，力道不大卻又讓孫承歡無法掙脫。


忽然睜開眼，裴柱現滿是迷濛的眼在看見孫承歡的瞬間甚至連一句話都還沒說就哭出聲，逼得孫承歡有些手足無措，只好彎下身子把裴柱現一把撈起抱在懷裡輕輕拍打著背安撫。


「柱現姐姐，不要哭。」孫承歡任由裴柱現越抱越緊，手上的動作依舊溫柔，連帶著語氣也帶著幾分眷戀。


聽見孫承歡又用著以往親暱的稱呼和語氣喚她名字的裴柱現哭得卻更加厲害，「孫承歡妳不要就這樣走了求求妳。」聽出裴柱現聲音裡的脆弱和無助，讓孫承歡呼吸一窒。


「不走，我不走了真的不走，不要哭，柱現姐姐不哭。」被裴柱現的哭泣和哽咽給徹底打敗，孫承歡想著就算裴柱現醒來記住她現在說過的這些話也不要緊。


「那妳不要喜歡別人好不好？」將環住孫承歡脖子的手更加收緊些，裴柱現總算慢慢止住眼淚。


還來不及好好回答，裴柱現便討好似的不停蹭著孫承歡的臉頰，惹得孫承歡想笑，「好，不喜歡別人，只喜歡妳。」其實也從來沒能喜歡上別人，孫承歡沒將這句話說出口，只微微彎起嘴角。


她想，裴柱現想追想逃都無所謂了，只要裴柱現在就好，真的。


「那妳不要喊我學姐好不好？」裴柱現拉開距離，分明已經醉得神智不清卻還是能準確對上孫承歡目光。


「好，柱現姐姐。」


「也不要答應別人的邀約好不好？」


「嗯，好。」


本以為裴柱現還會有更多問題，可對方卻是在這問題之後一頓，將身子前傾，和孫承歡的額頭相抵，「原諒我，好不好？」裴柱現嘴裡濃厚的酒味隨著這句話尾音後沒入與孫承歡的吻，太過快速的變化沒讓孫承歡回過神，只能怔怔地任由裴柱現伸手扣住她的後腦不讓她退開。


孫承歡以為自己會生氣的。


可大概是裴柱現的唇過於柔軟，又或者是裴柱現眼底的疼痛太過讓她不捨，孫承歡找不出個能讓她發脾氣的理由。


等到裴柱現好不容易放開孫承歡之後，她就瞇起眼滿足的傻笑起來，靠在孫承歡的肩膀一下又一下溫柔親吻她的脖子，讓怕癢的孫承歡忍不住拉開距離，捧住裴柱現的臉滿臉無奈望著她。


裴柱現果然不管過多久都是個大無賴。


知道裴柱現這樣胡鬧完差不多也該睡著，孫承歡使力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裴柱現的臉頰，逼迫她清醒，「柱現姐姐。」聽著裴柱現迷茫的笑著點頭回應，孫承歡總覺得自己就要融化在她這樣的笑裡頭。


到底誰讓裴柱現長這麼好看的？


「我原諒妳，只要妳明天還記得這些話，我就原諒妳。」就算孫承歡知道裴柱現充其量不過是發著酒瘋才敢這樣對她和她說話，可她已經不介意了，她想知道的只有裴柱現到底要花多久才能夠更勇敢的把她追回去。


不管之前裴柱現有多麼殘忍的對待過自己，孫承歡都沒有關係。


她就是這樣的深深喜歡著裴柱現。


孫承歡不知道裴柱現到底有沒有聽進去，或許有又或許什麼都不知道，但那都已經不會是重點，「柱現姐姐，睡吧。」把還想繼續膩在孫承歡懷抱裡的裴柱現給按回床上，彎下身在她額上一吻。


「不可以走……」裴柱現死死捏著孫承歡的衣角，快閉上眼卻還是想盡辦法努力睜著。


輕輕摸著裴柱現的髮，孫承歡眼裡滿溢著溫柔。


「好，不走。」



　　　───“我們，再也不要走散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