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endy / WenRene】 我們不說離別《六》

裴柱現比任何人想像得都更加依賴孫承歡。


在遇上孫承歡看著她燦爛笑容的每一個瞬間，裴柱現都忍不住想，倘若她沒有對另一個人先動心，她是不是就會這樣不顧一切把孫承歡拉進懷裡，然後低聲在她耳邊告白看她紅了耳根說好──她知道的，孫承歡一定會答應她。



孫承歡在面對自己時總是會張著清澈的眼看著她，裡頭滿滿倒映著的是裴柱現，嘴上說著姐姐到底哪裡怕生啊邊放任她近乎無賴的黏著她，每一個時刻都讓裴柱現心動得就要不能自己。


其實她也知道，姜澀琪多多少少對孫承歡是有所好感的，沒有什麼理由的，從第一次在孫承歡下課時後在門口等待時她就知道。


裴柱現啊，什麼都知道也明白，卻又硬生生裝著傻裝做自己什麼也明白不了。


「我喜歡妳。」孫承歡執拗卻堅定地望進自己眼眸，裴柱現下意識甩開她的手，滿臉驚慌──不對的，她其實想抱住孫承歡的啊。


看著孫承歡帶著點點自嘲的笑著後退，裴柱現想上前抱住她，卻被孫承歡眼裡的淚光狠狠逼退。


「很糟糕吧？明明知道學姐有了交往的人還是告白了。」孫承歡的笑容漸漸沉下，眼角顫動著的全是不肯落下的淚，「既然知道我喜歡妳的話，能不能不要再這樣子了？」


裴柱現怔怔站在原地，張開嘴想說話才發現喉頭酸澀不已，像是只要她一開口便會哽咽。


看著她這模樣的孫承歡只是又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我是真的喜歡妳啊柱現姐姐。」裴柱現聽見後總算伸出手緊緊扣住孫承歡手腕，她不知道孫承歡能不能感覺到她的手正不停顫抖，可她希望孫承歡感受到。


她不要失去她。


「我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嗎？」沒有反抗，孫承歡僅僅是看著裴柱現，語氣回到全然的生疏和淡然。


「承歡……」裴柱現好不容易才能喊出孫承歡的名字，之後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能不斷的搖頭。


裴柱現沒有問的問題還太多了，她想問問孫承歡到底姜澀琪是誰、為什麼和她熟起來、她是不是比自己還要更好……更重要的是，如果孫承歡能夠放下她，那她是不是就會和姜澀琪在一起？


她不要，不要孫承歡屬於別人。


而最終裴柱現脫口而出的和原意徹底相反，「我覺得澀琪很不錯的。」說完後裴柱現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多麼愚蠢的話。


孫承歡猛然睜大眼，剛剛尚能克制的淚水全數湧出，惡狠狠甩開裴柱現的手，「所以呢？」幾乎要用盡全身所有力氣才能問出這句話，孫承歡不懂，裴柱現怎麼能夠這樣對待她。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裴柱現生平第一次這樣慌張，在她又想伸手抓住孫承歡前她早已轉頭就走進家裡頭，留下裴柱現一個人在原地。


裴柱現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竟也沒能忍住的哭了出來，她甚至分辨不清她到底為什麼而哭。


她喜歡孫承歡的，真的、真的喜歡她的。


可是怎麼辦，她喜歡另一個人太久了，久得讓她無法好好告訴孫承歡她有多麼喜歡她。


裴柱現還沒有告訴孫承歡，其實她做的早餐並不是每份都是為了給另一個她，有的時候不過是想好好看孫承歡笑起來的模樣而特地早起；也還沒告訴她，那個人一點都不喜歡吃甜點，她學完之後想給孫承歡驚喜，連她帶著她去孫承歡推薦的咖啡廳也不過是因為，想看見孫承歡。


儘管她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足以傷害孫承歡，但她真的不願意傷害她，一點點也不想。


這之後的日子，裴柱現再怎麼早起到孫承歡家門口等待，也始終只能等到孫家父母說孫承歡早就已經先去學校，甚至連學校的課程她也總是抓不住時間見到孫承歡。


孫承歡太過了解裴柱現，甚至遠遠超過她本人，只要孫承歡一天想躲那裴柱現就不可能找得到她；而裴柱現也並非沒有發現姜澀琪總是不在，問過後才知道姜澀琪都和孫承歡同進同出，裴柱現險些就要將自己下唇咬出傷口來。


她不能就這樣看著孫承歡離開。


「妳在等那個學妹？」


站在教室門口附近的電梯，裴柱現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得一顫，回頭才發現自己的戀人正面無表情看著她，「我有些事要和她說。」語焉不詳的胡亂給予一個答案，裴柱現從未和對方提過自己和孫承歡任何事情。


除了她最初認識孫承歡的日子裡，總是下意識提起她以外，她從不和她說任何關於孫承歡的事，特別在發現孫承歡喜歡自己之後，就像是刻意迴避所有可能要她做出選擇的話題。


「妳已經幾天沒和我好好說話了妳知道嗎？」沒有抱怨更沒有責怪，她不過是淡然地把這幾天的事實說出來，看著裴柱現變得慌張的表情只能嘆口氣，「妳打算這樣等多久，傳封訊息認真告訴她妳想見她不就可以了嗎？」


裴柱現一愣，有些支支吾吾像是想解釋，卻被對方的眼神給擋下，「等妳忙完，或許我們也要認真說些事情。」說出這句話時裴柱現似乎在對方眼裡看見一絲難受，來不及多想她轉身就走，讓裴柱現一人獨自猶豫著該不該發信息。


再三思考過後，裴柱現這才小心翼翼的傳了封能不能見面的訊息給孫承歡；意料外的，孫承歡快速地回了封好問她時間地點，裴柱現這才鬆口氣告訴她，緊張的同時也因為能夠見到孫承歡而隱隱開心著。


裴柱現不想也不願意讓孫承歡就這樣離開她，即使只是離開她的生活，她也覺得格外難受。


只是她未曾預料到，那場本該只有孫承歡與她的約，同行的人會有姜澀琪。


在這樣的時候，孫承歡全心信任著的是姜澀琪而不是她，意識到這件事情的裴柱現竟有些寫笑。


「是我硬要跟過來的。」姜澀琪站在孫承歡的右手邊，緊緊牽著孫承歡的手，裴柱現一瞬間竟感覺到頭暈目眩。


裴柱現險些就要忍不住打從心底湧上的絕望，努力開口，「能不能，讓我跟承歡單獨談談？」下一秒，孫承歡忽然握緊姜澀琪的手，抬起頭對著她搖頭像是在懇求著姜澀琪不要答應，逼得裴柱現所有偽裝的冷靜徹底被打破。


她的承歡，正在逃開她啊。


「不能。」姜澀琪回望孫承歡像是要給她勇氣，轉過頭後堅定的拒絕掉裴柱現的要求。


「承歡。」輕聲喊著她的名字，裴柱現語氣裡滿是脆弱。


孫承歡抬起頭，裴柱現再也看不清她眼眸裡的自己，「妳……願意和我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我們再見面，好嗎？」說不清到底是希望孫承歡能夠因為自己這樣的難過而心軟，還是希望孫承歡真的想通後才來和自己見面，裴柱現腦袋早已一片空白。


孫承歡沒有回答，反而是姜澀琪牽著孫承歡就往外走，裴柱現並沒有多加在意姜澀琪的無禮或是敵意，不過是拚命盯著孫承歡背影，渴望對方能夠回頭，就算只是一眼也好。


而孫承歡即使在走過紅綠燈後，也從未感受到裴柱現迫切的渴望，不曾回過頭──就像那天姜澀琪抱住孫承歡，給予她安慰時候一樣，孫承歡從未轉過頭一樣。


在到達孫承歡的家門口前，她確實看見姜澀琪抱住孫承歡，溫柔在她背上輕輕拍打安撫著她的畫面，她就在距離孫承歡不到幾米遠的地方，可孫承歡卻不知道這樣的情景，讓裴柱現在她的家門前需要反覆多少次深呼吸才能夠忍住眼淚。


從一開始，裴柱現就錯得離譜。


明明怕生卻下意識想靠近孫承歡、明明早就在孫承歡第一次小心翼翼喊她柱現姐姐就不該繼續親近、明明感覺到孫承歡的喜歡卻在另一個人告白時答應、明明……喜歡著孫承歡卻又不願意割捨掉對另一人的執著。


即使孫承歡連看她一眼也不願，她也還在反覆猶豫著，一切不過是她活該。


裴柱現的日子開始變得更加單調，她不用再早起也不必再對著食譜研究早餐，即使是下課後也沒有任何她該忙碌的理由。


「柱現，妳沒有話要對我說嗎？」和往常一樣一起走回家，像是只有名義上是情人早被忽略過久的她忽然開口，平靜的臉和裴柱現有幾分相似。


「嗯？」有些迷茫的轉過頭，裴柱現本以為對方是要和她說今天的生活，卻發現那人望著她一句話也不肯再說下去，「要說什麼？」


自從生活裡失去孫承歡之後，裴柱現對任何事情都興致缺缺，甚至連和她對話都變得沉默。


「我們還是不適合在一起。」聽著她再一次開口後，裴柱現才愕然的瞪大眼，像是要確認對方所說與自己聽的是不是有什麼錯，「再這樣拖延下去也不好，不是嗎？」


本應說出口的挽留在裴柱現腦海裡轉了又轉，最終也只剩下一句，「對不起。」


「妳啊，變得讓人好討厭，偏偏想生氣又生氣不了。」那人搖搖頭之後卻是笑了起來，「誰讓我們都喜歡著妳。」裴柱現要說的話梗在喉裡，低下頭任誰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離開，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上多久，直到眼前一道陰影遮住刺眼的陽光，裴柱現才緩緩抬起頭。


「學姐。」身邊沒有孫承歡，姜澀琪一人站在裴柱現面前，「承歡申請另外一間學校已經通過了，這幾天會走。」


「什麼？」剛剛燃起的希望被更大的絕望給徹底淹沒，裴柱現忍不住向前一步，滿臉震驚，「什麼時候的事情？」


姜澀琪一頓，沒有正面回應，「承歡讓我拜託妳，離她遠點不要再去找她了。」


「不可能的。」裴柱現皺起眉惡狠狠盯著姜澀琪，「孫承歡不會對我這樣的，她不會！」全然失去理智和冷靜，裴柱現此時此刻只想找到孫承歡，緊緊的握住她的肩膀問問她，能不能再給她機會？


「承歡是真的希望學姐可以離她遠一點，原諒她沒辦法完成學姐想要兩邊都顧全的計畫。」姜澀琪微微瞇起眼，這全是孫承歡的原話，她也沒有擅作主張到會做加油添醋這樣的事情。


不管如何，姜澀琪只想好好護著孫承歡。


「就算、就算她討厭我……能不能讓她留下？就算再也不理我也好，能不能幫我告訴她，求她留在我能看見的地方？」裴柱現激動得抓住姜澀琪的雙手，眼神裡只剩下滿滿的哀求。


姜澀琪沒有掙脫，不過是輕輕的搖搖頭作為她的回答，裴柱現閉上眼重新將頭低下，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孫承歡這一次，再也不願看著裴柱現了。



　　　───“我們，能不能不要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