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endy / WenRene】 我們不說離別《十一》

孫承歡生氣是很嚴重的，至少連朴秀英都會覺得可怕。


而現在將孫承歡全然惹怒的肇事者正坐在位置上，邊偷偷觀察著孫承歡的臉色邊隨意掃過眼前文件，她傳給孫承歡的訊息通通被已讀卻是一個字也沒有回覆，急得裴柱現想乾脆把孫承歡拉出辦公室外，但那大概只會加深孫承歡的怒火。



「主任，我有點事想私下請問。」姜澀琪被對頭孫承歡幾乎就要凍結空氣的冰冷臉色給逼得只好跑來找裴柱現，雖然她對裴柱現的印象回到不好不壞的程度，但基於對孫承歡的關心她還是跑來找裴柱現要答案。


這樣的孫承歡太過稀奇，姜澀琪想來想去也只有裴柱現能讓孫承歡情緒這樣波動。


裴柱現點點頭，跟著姜澀琪出去的同時發現孫承歡連看一眼都不看，差點就要委屈得發出哀號。


面對姜澀琪充滿好奇又似乎帶著幾分敬佩的眼神詢問，裴柱現有些後悔沒把水給拿出來，這事情讓她再重新回想她也覺得丟人──但她一點都不後悔也不打算認錯就是了。


自從把金藝琳作為情敵看待後，裴柱現無時無刻都在關注著孫承歡和她的動態，只要找到機會就非要打擾兩人的相處；對於此，孫承歡只能無可奈何的笑著帶過，頂多自己延後回辦公室的時間，在每堂課後留下給金藝琳幫忙。


偏偏今天的裴柱現特別不對勁。


金藝琳不過是幫別的老師跑跑公差，恰巧遇到孫承歡和她邊走邊閒聊，本應該在開會忙得焦頭爛額的裴主任卻在一個轉角把孫承歡拉進懷裡，趁著金藝琳還傻住的同時又把孫承歡往自己身後拉。


簡直像是個搶走人家的糖果還洋洋得意炫耀的小孩子。


「裴主任好。」金藝琳禮貌性的點頭問好，有些茫然的想著到底裴柱現什麼時候等在這裡的？


「妳怎麼會和承……我是說孫老師一起走？」剛想親暱地說出承歡兩個字卻被身後的人給狠狠捏了一把手心，疼得裴柱現立刻改口。


聽見這問題的金藝琳一怔，「因為剛好碰上孫老師，而且要去的地方方向一樣。」不能理解為何要解釋巧遇，但基於孫承歡似乎非常喜歡裴主任的份上，金藝琳還是乖巧地給予回答。


「這樣啊，我和孫老師有些事情要談，妳先走吧。」裴柱現恢復平時正經而淡然的模樣，金藝琳也不疑有他點點頭和兩個老師說句再見之後就走。


一整場的戲演下來裴柱現幾乎臉不紅氣不喘。


孫承歡本也只是無奈，卻不料下一秒裴柱現轉過身就在孫承歡右臉頰輕輕一吻，出於下意識反應孫承歡險些就要伸出手往她臉上打；裴柱現趕緊把她的手給握住，笑得滿臉燦爛。


「裴主任，妳難道不覺得這樣太過分了？」甩開裴柱現的手，孫承歡低聲說著。


有些分不清孫承歡是真的生氣還是只不過是在耍耍小脾氣，裴柱現收起笑臉，小心翼翼又拉起孫承歡袖口，「承歡？」


「我要先回辦公室，主任還有事情要忙不是嗎。」語氣沒有半點平時柔和，裴柱現眨眨眼才有些慌亂起來，「妳生氣了嗎承歡？」傻得無可救藥，偏偏裴柱現會這樣還是被孫承歡給寵出來的。


孫承歡簡直都想給裴柱現送個白眼。


於是，理解力堪憂的裴柱現就這樣唯唯諾諾跟在孫承歡後頭回了辦公室。


好不容易聽完眼底似乎還帶著點驕傲的裴柱現說完原因，姜澀琪想立刻辭職的心都有了，這種人當學生們的主任真的沒問題嗎？跟個孩子吃醋還宣示所有權還能不能更幼稚點？


「主任自己加油吧，我要先回去改作業了。」果斷放棄想給予建議的想法，姜澀琪轉身就走不給裴柱現任何一點發問機會。


如果沒猜錯，百分之九十五孫承歡也不過是無奈絕對沒有多生氣，剩下的五大概是害羞之類的吧。


又一次被拋下的裴柱現睜大眼，無辜的走回自己位置上，翻開文件又繼續一開始偷偷觀察孫承歡的動作。


只是，在金藝琳帶著一大疊考卷進來的瞬間，裴柱現差點就要拍桌而起──到底為什麼金藝琳可以有這麼多時間跑來找孫承歡！而且每次都是正當的理由！


發現裴柱現反應的姜澀琪非常直接的把頭又低了點，整個人幾乎就要埋進作業堆裡。


「Wendy？」用著過分誇張的語調和口音喚著孫承歡的英文名，本還僵著臉的孫承歡立刻伸出手輕輕敲了下金藝琳的頭，「沒禮貌，誰讓妳這樣喊了？」孫承歡向來就和學生們跟朋友沒兩樣，特別是金藝琳跟她還格外要好。


被敲頭的金藝琳吐吐舌頭，自然而然坐進孫承歡座位旁的椅子，裴柱現神色晦暗不明，姜澀琪突然好想立刻辭職離開這種是非之地。


裴柱現剛想站起身，孫承歡一個眼神隨即跟上，眼裡帶著滿滿的警告意味；被先一步阻止的裴主任只好逼自己把視線轉回文件上，上頭的任何一個字都沒能進入她的腦袋，只有金藝琳的存在刺眼到讓她相當不滿。


「老師，裴主任是不是特別討厭我啊？」小聲地問著，金藝琳並不會遲鈍到連裴柱現那方向的可怕眼神都感覺不到。


孫承歡一怔，努力擠出不會太過僵硬的笑容，「沒有，應該是妳想太多吧？裴主任對學生都很溫柔的不是嗎？」試圖不去理會越發強烈的視線，她簡直就要崩潰。


到底朴秀英跟裴柱現講了些什麼，才會讓裴柱現徹徹底底退化回小孩？


「是嗎……等等，會不會裴主任其實喜歡老師啊。」金藝琳笑嘻嘻的問出口，孫承歡卻一不小心要打翻手裡的水，「學生就該好好看書啊不要跟老師探討八卦。」曖昧的回答讓孫承歡自己聽得都有些心虛，她下意識就不是很想否認掉和裴柱現的關係。


但當然，這絕對不包括在學校內做出任何太過親密又過份的舉動。


「哦？」金藝琳忽然瞇起眼望向孫承歡身後，嘴角揚起的角度帶著十分深長的笑意，「所以這就是不承認但不是沒有的意思啊老師。」


被金藝琳一句話弄得有些尷尬，孫承歡剛想回話，金藝琳就立刻站起身，「我必須先走了，我有問題再過來，謝謝老師。」還來不及反應，孫承歡就發現自己身旁有了一道人影，不用側頭去看她就知道是誰。


抬起頭，孫承歡看見的倒不是裴柱現生氣或者怒意蓬勃的眼神，而是滿臉的委屈和失落，這下子孫承歡算是徹底沒轍。


「今天我要先走。」說出來的話特別低落，孫承歡只差沒有掩著臉嘆氣，裴柱現竟然反過來和她鬧脾氣了，「姐姐……」壓低音量，她可不想真的在辦公室安撫一個大小孩。


裴柱現沒理會孫承歡，說完之後又逕自走回位置上專心看著公文，如果不是孫承歡清楚裴柱現的個性，大概早就按耐不住把她拉去外頭好好談談。


明明就任性過頭孫承歡還是沒辦法生起氣。


本想著下班後再好好安撫裴柱現的孫承歡，卻被突然加派工作只得留下，裴柱現本人倒是真的連看一眼都不看的就先走。


「我留下來幫忙吧？」姜澀琪發現外頭學生和老師們都早已走得差不多，只有孫承歡一個人還開著電腦努力盯著螢幕不停對著資料。


「不用了，昨天秀英和我炫耀過她今天和妳有約呢。」孫承歡眨眨眼，作為學生的朴秀英能和姜澀琪見面的時間太少，她可一點都不想再剝奪兩個人僅存的那麼一點相處。


姜澀琪被拒絕後看起來仍是有些為難，最終仍在孫承歡充滿催促的眼神裡妥協，拿起包包和孫承歡道別就離開。


辦公室裏頭只剩孫承歡一人，她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思索著該不該給裴柱現發個訊息解釋下跟金藝琳的關係；偏偏腦袋轉過幾遍以後還是決定放棄，誰讓耍脾氣的裴小孩永遠是最不可理喻的？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很喜歡，孫承歡忍不住在心底默默的嫌棄了一把自己。


孫承歡認真工作時從來就不會在意時間更不會注意周遭，這點被姜澀琪唸過好幾遍還是改不過來；於是，當她好不容易完成一個段落抬頭想放鬆下脖子時，才發現裴柱現站在門口，像是已經站了許久。


裴柱現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一直盯著孫承歡看。


「吃飯了嗎姐姐？」早已經預料到裴柱現終究還是會出現，孫承歡並沒有多訝異，反倒是出現的時間偏早讓她有些意外。


孫承歡還以為裴柱現要一個人糾結很久。


裴柱現總算走進去，拉開孫承歡身邊的椅子坐下搖搖頭，「想跟妳一起吃飯。」一句話說得認真，孫承歡臉上的溫度卻開始上升。


「我還要做一陣子，姐姐先去吃或者買回來一起吃吧？」伸出手將裴柱現散落的髮絲別到耳後，孫承歡神情溫柔。


又一次搖頭，裴柱現頓了頓之後才小聲開口，「我們不能一起回家吃嗎？」


誤以為裴柱現不過是想勸她早些下班的孫承歡只是笑笑，準備開口的時候手裡被裴柱現塞了東西。


手心感受到的物體形狀讓孫承歡腦袋一片空白。


「姐姐？」攤開手，望著手裡頭的鑰匙，孫承歡只剩下喚裴柱現姐姐的思考能力。


「我不知道什麼告白對妳來說是好的，可是我不想再這樣了，我知道金藝琳和妳什麼都沒有，但是我……我不想在我們還沒有確切關係的時候看妳被其他人有意無意的親近。」把自己的吃醋和佔有慾說得委婉，裴柱現顯得心虛。


幸好孫承歡還處在震驚的狀態裡，否則早就該笑出聲。


「我能給妳的告白就是這個了，妳、妳能不能和我在一起？我們一起生活一起上下班，一起做很多的事情，讓我能夠在每個早上一眼就看見妳和妳說早安，接著一起開始我們的一天？」裴柱現說得有些結巴，小心翼翼和認真的握著孫承歡的手，把鑰匙緊緊扣在兩人手心，「和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這大概是裴柱現能夠想出來，最能表達她心意的告白。


她想在之後任何一個早晨都能看見孫承歡，看自己說完早安後向她耍賴不肯起床她無可奈何的模樣；也想在每個不管輕鬆還是疲憊的晚上靠在孫承歡的肩睡著，不論會遇到什麼事情，孫承歡都是她的歸處。


最重要的是，裴柱現相當慶幸她前幾天正巧聽見孫承歡和姜澀琪說自己的租約快到期，才想到這個辦法。


看著眼眶泛紅點頭的孫承歡，裴柱現把她拉進懷裡，像是在對待一件極其珍貴的易碎品溫柔的抱著她。


儘管裴柱現總覺得這樣跟求婚已經沒兩樣，但只要能讓孫承歡答應就好了。


只要，孫承歡願意成為她的歸處就好。



　　　───“她點頭，所有的要求都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