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endy / WenRene】 圍城《十》

「我們不能放過彼此嗎？」孫承歡看不清她的面貌，卻清晰聽見她嘴裡說出的話，甚至聽見聲音裡頭的哀求和顫抖。


不能，當然不能。


「不要再把我想得那麼好……」近乎是帶著絕望的哽咽語調死死抓住孫承歡的喉嚨，逼得她說不出話只覺得窒息。



孫承歡從夢裡掙脫的時候，已經艷陽高照，卻沒能讓她遍及全身的寒意消退。


「竟然挑在這時候作夢？也太剛好。」孫承歡苦笑著將自己的身子蜷縮在一起，緊緊抓住棉被只求那麼一點的溫暖。


她已經相當久，都沒有作過夢，或者說從某段時間開始她就已經不再作夢。


前幾天去探裴柱現班之後，她和裴柱現只有偶爾在深夜會碰面，通常是裴柱現剛回來而孫承歡正要睡眠的時候，也因為這樣，裴柱現沒來得及發現孫承歡這幾日的反常。


她在四天前接到自己在韓國認識，後來去了加拿大留學的學妹金藝琳的電話，早在接通前她就已經因為裴柱現近來的忙碌有些心煩。


「Wendy！Wendy！Wendy！」才將接起來，金藝琳的聲音立刻大得讓孫承歡不得不拿遠手機，「Stop！就算妳在那裡留學，照道理還是要喊我姐姐好嗎？」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孫承歡早就料到金藝琳一定會趁這機會佔個便宜。


「好嘛好嘛，姐姐我今天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妳說！真的很重要！」金藝琳的語氣聽起來分明就不會是多種要的事情，孫承歡也只好無奈的說著好好好讓妳講，「我上禮拜認識一個美術系畢業很久的學姐，她真的很漂亮氣質又很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認識妳耶姐姐！」


在金藝琳說完的瞬間，孫承歡幾乎止不住從心底被突然翻起的疼痛，皺起眉盡力穩住語氣，「金藝琳妳又亂花癡了妳。」開著玩笑，儘管孫承歡清楚自己臉色說有多難看就該多難看。


「才沒有，Claire是真的很好看，而且她笑起來還有小酒窩，她會回來是要回來當演講人的耶！厲害吧！」像是找到什麼莫大的寶貝，金藝琳根本克制不了自己的激情亢奮，「姐姐不也知道嗎？Claire聽到我認識妳的時候超級開心，她說她找妳很久了！」


「找我？」孫承歡彎下身子，再不這樣做，或許她會被自己那些開始反應到身體上的痛楚給淹沒。


「她說她和姐姐認識而且感情本來很好，後來是她做了很糟糕的事情才開始疏遠，她想跟姐姐道歉而且很想姐姐。」金藝琳意識到另一頭的人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開心，收起激動的語氣趕緊問：「姐姐？妳怎麼了？」


疏遠？孫承歡差點笑出聲來，原來自己至今都不敢遺忘的那些回憶，對於她來說不過是好像隨時都能夠和好的疏遠罷了。


「抱歉，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我先休息下好一點再打給妳好嗎？」決定投降，孫承歡怕等等就哭了出來。


「趕快去休息！啊對了姐姐，Claire說她最近會去韓國開畫展，要我把邀請函寄給妳，這幾天應該會到，要記得注意信箱哦！」說完後不等孫承歡反應就掛斷，知道對方本意是要趕自己去休息，孫承歡卻蹲在原地。


孫承歡深呼吸幾次後才直起身，對於自己這樣的過度反應覺得好笑，卻又無可奈何。


對Claire的記憶深得遠比孫承歡想像多，她清楚並不是因為對對方還抱有感情，只不過是這段記憶太過不堪，讓她幾乎無法承受；姜澀琪知道她對於孫承歡的影響，也自然而然覺得是她讓孫承歡變成現在這種對誰都疏離的感覺，然而孫承歡卻完全否定這個言論。


對她來說，不管Claire怎麼對待過她，過去就是過去，之所以不再對他人親近，不過是她自己一個人做出的選擇。


所有一切都是孫承歡的選擇，就像那一年Claire哭著向她道別。


「承歡？承歡？孫承歡！」回過神，門已經快敲得開始震動，孫承歡這才從回憶中回來，急急忙忙跑過去開門，「呀！我敲到手都痛了為什麼都不理我？」裴柱現皺起眉，滿臉的委屈。


孫承歡傻楞在房門口，她記得裴柱現最近就要殺青，應該是最忙的時候才對。


「我提早殺青了，想給妳驚喜才回來，怎麼樣開心嗎？」裴柱現眼裡像是有星光在閃爍，孫承歡竟下意識的抱住了她，「承、承歡？」


「很開心，我很開心，姐姐謝謝妳。」將雙手環繞在裴柱現的背後，孫承歡頭一次不想控制自己任何情緒，她只想抱著她。


抱著那個總是對自己笑著的裴柱現。


「孫承歡，妳不准說謊老實回答我，妳現在很難受是不是？」一手圈柱孫承歡的腰，一手在她的頭上輕輕撫著，裴柱現明顯感覺到孫承歡呼吸紊亂。


她是個演員，她比任何人都更容易看出對方的真實模樣，也因為這樣才一直難過於孫承歡的不坦白，可如今的孫承歡卻露出了脆弱。


她想知道孫承歡的一切，但不願那是趁著孫承歡難受的時候。


「嗯。」點頭回答，孫承歡沒有逃離裴柱現的懷抱，只是將臉埋進她的肩窩。


她忍不住感覺，裴柱現的肩能夠撐起她所有情緒，而手也能為自己撫平所有。


「我在這裡……我會待在妳身邊的。」這樣曖昧的話裴柱現曾經想過會是對誰說，或許是那個和自己一同主持過的男演員，又或者是和自己合作過男星，更甚至可能會是那個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女前輩。


可當她真正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話像是等待孫承歡很久，只為了等待她來接著在她耳邊輕聲許諾。


她願意給予孫承歡任何約定，只要孫承歡想要她就會做到。


而孫承歡聽見後沒有任何回答，只有本是平放在裴柱現背後的手掌變成了緊緊抓住的改變。


「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夠了，我們承歡已經很努力了。」知道孫承歡沒有在聽見後立刻逃離然後笑著道歉，裴柱現就已經知道，在她心裡已經有一片能讓自己居住的地方。


她喜歡孫承歡，而孫承歡也喜歡她，不去探討這份喜歡到底會不會成為愛，或者能不能夠構成交往的條件，裴柱現已經滿足。


裴柱現一點也不介意和孫承歡這樣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直到能夠確定所有為止，她願意一直都在孫承歡身邊。


「……姐姐，這樣就好了，只要這樣就好。」然而，孫承歡說出的話卻完全打碎所有裴柱現方才的欣喜，感覺到孫承歡開始慢慢想退離，裴柱現立刻更加大力的抱住她，「孫承歡！不要逃避自己也不要逃開我！」


什麼都好，就是不要逃開。


「就算真的還有其他選擇的機會，我也不會去選的。」咬牙，孫承歡用力掙脫開裴柱現的懷抱，揚起的嘴角正在顫抖。


裴柱現一瞬間盈滿眼眶的霧氣終究是讓孫承歡止不住心疼。


「孫承歡！」裴柱現耗盡所有力氣才能夠喊出孫承歡的名字，向前一步逼著孫承歡對上自己的目光。


只是，孫承歡收回眼底所有情緒，笑得一如往常那樣地溫柔親和，「剛才是我失態，對不起，希望姐姐不要介意。」



　　　───“她想，所有的疼痛只要過一陣子就會好的，就算她也捨不得。”